The unconsoled

【灿勋】画家与缪斯(一发完)


01.


黑暗中一阵颠簸,是我所乘坐的飞机在降落。

我在座椅上张开了双眼,迷糊之中,纷繁的记忆向我涌来。许是因为身体尚未适应地面的重力,我静静地坐在座椅上,直到前排的旅客都纷纷离去,才起身将手伸向行李架去取我寥寥无几的随身行李。

在这一过程中,我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踩在棉花里,而双手在微微地颤抖。出了机舱之后,我贪婪地吮吸着周遭冷冽而清新的空气,试图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

——我终于要见到朴灿烈了。

即便不是作为艺术评论界的工作者,能够采访到这个当代传奇画家也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殊荣。更何况,他是我最崇拜和迷恋的画家,从大学我便一直执着研究的对象。我对他出道以来的所有作品都如数家珍,毫不谦虚地讲,尽管评论界比我资历更深的前辈有千千万万,但关于朴灿烈和他的作品,我敢说业内不会有人如我这般了解得深。

我将ArtReview上朴灿烈的那篇专访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同行笔下描述的朴灿烈其实绝非大众想象中行为乖僻、离群索居的疯狂艺术家,而是一位热情洋溢、开朗活泼的阳光青年。之所以极少接受曝光和采访,一来是他将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全情投入到了创作、思考,以及在世界各地采风的缘故;另一方面,他刻意在个人生活方面保持着低调,既是出于对家人的保护,也是希望大众能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到他的作品上——毕竟,他本人的外貌着实是想不高调都难。

上帝造物的时候是多么的不公啊!古往今来,那些璀璨夺目的艺术天才之命运以悲剧收场者居多,似乎苦难、贫穷和精神疾患更能激发非凡大脑中的奇异灵光:梵高一文不名地在癫狂中去世,贝多芬在窥探了天国的乐章后失聪,写下唯美篇章的日本作家自尽似乎业已成为古怪的传统......可是朴灿烈,他可不是一个悲惨的、精神异常的天才。从寥寥无几的公开资料看来,他是一个极为罕见的受到神明偏爱的孩子,出身于一个幸福美满的首尔中产阶级家庭。

似乎总有人心怀偏见,认为只有亲身经历过苦难和不幸的敏感的伟大心灵,才能捕捉到触动灵魂的艺术真谛。可是只消瞧瞧朴灿烈的作品——那汹涌澎湃的色彩,突破常规的布光和令人耳目一新的视角,将入画的一切稀松平常的事物赋予了奇异的生命力。有谁能否认这样的作品是震撼人心的,又有谁能否认朴灿烈是个货真价值的天才?

沉湎于自己的思绪太久,我猛地发现我的计程车已经从高速公路的闸口驶出,开上了一条林间小道——这意味着,我们马上就要到达朴灿烈那座隐没于松林之间的山间别墅了。我赶紧理了理思路,在心中将采访的纲要迅速浏览了一遍。

这个珍贵的采访机会是我一直以来都翘首以待的。不仅因为采访他本就是我个人一直以来的夙愿,更因为这个微妙的时间点——这将会是他第一次为自己风格骤变的最新画作作出回应。



02.



评论界对那幅名为《远山暮夏》的画可谓各执一词、褒贬不一。这是一幅笔调清淡、用色较为单一的作品,描绘的显然是夏天他在山中闭关独居时目之所及的场景。非同寻常的是,这是他的作品里头一次出现具体的人物形象,那是远景中一个衣着白衬衫的少年的背影。尽管在整个画面中占据的面积不到十分之一,却显然是朴灿烈用最细腻的笔触所极力描绘的,甚至连少年因风吹气的黑色发丝、透光的白衬衫里腰线的轮廓都极尽写实,而他以往所擅长的,分明是以明丽张扬的豪放笔触所表现的自然景观,在这幅画里却仅仅是草草带过、沦为陪衬。

可以想见,那些已经对“朴灿烈的风格”形成刻板印象的迂腐评论家,对这幅作品是如何口诛笔伐——他们毫不留情地批评他荒废了自己的天才,甘愿将自己贬低到室内装饰画画匠之列。

这样的声音,很遗憾地说,在目前占据了上风,而我的立场显然是和极少数的反对派站在同一战线:这幅作品展示了他更深层次的技巧,代表了他艺术风格的一次蜕变,是一幅不可多得的杰作。

就拿我个人来说吧,我第一眼看到这幅画便深深地为之震颤——是的,它不像他从前的作品一样,以强烈的色彩碰撞造成生动而茁壮的情感冲击力,它所激发的是一种东方式的隽永和细腻的情感。尤其是当目光落到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的背影上的时候,我竟莫名其妙地回想起了自己无疾而终的苦涩初恋,并因此而怅然若失,险些在众目睽睽之下潸然落泪。

也正因此,《远山暮夏》替代了我此前的最爱,在我心中成了我最爱的朴灿烈作品。为了声援这幅我心爱的画作,我不惜对抗昔日恩师和编辑的意见,发表了一篇浩浩荡荡几千字的评论文章,对此前业内泰斗对这幅作品的批判一一进行了反驳。

也许正是因为那篇文章,我才得到了这次珍贵的采访机会。



03.



由于路况顺畅,我的计程车比预估的时间早到了15分钟。令我有些措手不及的是,朴灿烈早早地已出现在门前迎接我。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向他自我介绍,他已经十分热情地替我打开车门,接过我的手提行李。

他真人比流传出来的那几张照片看起来还要英俊,且比我想象得要更高、轮廓更显成熟(在照片里,他圆润的五官线条几乎富有娃娃脸的特征),声线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低沉磁性,是能令人联想到大提琴的音色。我被那样的气场所震慑,在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被礼貌有加地迎进了那栋四壁之中三面都由纯玻璃外墙构成的独栋平层别墅。

朴灿烈刻意放慢脚步,走在前面从容地向我一一介绍:“这里是起居室和餐厅,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对自己的厨艺非常自信。喏,这边是书房,我想你一会儿可以在这里办公。哦,最里面的房间就是画室。你想进来看一看吗?”

——朴灿烈的画室!

我紧张地连嘴唇都在哆嗦,“...可...可以吗?”

一个随和而友善的笑容绽放在他脸上,莫名具备一种奇迹般的亲和力,令我瞬间卸下了所有紧张。我不禁在心里想,也亏得他行事低调,又选择了与艺术为伴。这张脸、这样的一个人,要是放入娱乐圈,真不知要收割掉多少寂寞少女芳心!

这样想着,他已推开了眼前那扇轻便的木门。



04.



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他的嘴好像动了动,大抵是说出了什么“抱歉,这里有点乱”之类的话,我已经无法留心去听。因为,在我走进来的第一刻,我已经被这其中的色彩捕获。

这里面仿佛是一座色彩的宫殿。几十幅散落的习作被堆在四周的墙角,或是高亢鲜亮、或是柔和纯净,那些颜色密集地向我席卷而来。倘若色彩通质于声,我此刻的感受便如同气势蓬勃的第五交响曲和柔婉的管弦乐组曲同时在耳边起伏。强烈的情感张力令我头脑晕眩,我强迫自己不在其中陷落,将目光强行转移到画室中央的一张简易木桌上,那里七零八落地摆放着画笔、调色板和几张铅笔稿。接着,我的目光继续梭巡,直到死死地被钉在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画作上。

尽管它只完成了三分之二,但那毫无疑问是我平庸的双眼有幸见证过的最美的东西。未完成的三分之一空白占据的是画面右上角,那本该是画中的少年脸部的地方空空如也,连线稿的痕迹都无,可是其余的部分却都完整地上好了色。我能看见画中人慵懒地半卧在绿色丝绒衬垫上的上半身,他优美的脖颈和白底蓝绿色扎染衬衫下瘦削而舒展的身段,还有那双完美无缺的手。那样晶莹粉嫩、栩栩如生却又不似凡俗之人应有的肤色,我简直难以想象朴灿烈是用什么颜料调成。神来之笔还有散落在画中人胸前、腿部的无数白色玫瑰花瓣,显然来自画中少年手中那朵已饱受催折的白玫瑰。

太美了。我的热泪几乎要滑出眼角。我难以想象它完成之后会是什么模样,也难以想象他要画出怎样一张精美绝伦的面孔,才衬得起这剩余的画面。



05.



察觉到我的心神不宁,朴灿烈很体贴地带我回到了客厅,为我准备了热茶。我们就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进行了原先计划的专访。

我定了定神,努力安定自己的情绪。

让我受宠若惊又始料未及的是,他主动提议:“我读过你评价《远山暮夏》的那篇文章,我很感激,也很欣慰,我想你对我从前风格和理念的理解已足够深入。我们不妨跳过那些常规的老掉牙的问题,聊聊你真正感兴趣的话题。”

在他的鼓舞之下,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以尽可能平静的语气提问:“感谢您给我这样的机会,我似乎有幸成为了世界上头一个欣赏您未完成新作的人,很显然,这次的作品在‘远山暮夏’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完完全全是一幅以人像为主题的作品。我想,我和世界上其他所有粉丝同样好奇,是什么激发您的这一转变?”

他笑了笑,十分从容地开始回答:“与其说是转变,不如说是一种领悟。你几年前一篇评价我的文章,我觉得说得很好,你说,我似乎是在‘将生命和情感的本能直接转化为色彩和线条’。这的确是我一贯以来的创作理念,情感力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创作源泉。有时候,我甚至感觉是我的感情攫着我的双手,逼迫自己将当下的感受付诸于笔。从前,我执着于在大自然中捕捉震慑人心的美丽。可最近,我却愈发地觉得,绘画较之含蓄的文字,本身就该是一种更为奔放的表达。与用自然里含蓄的意象所传递出的情感相比,难道人本身承载和投射的情感不是要强烈百倍吗?燃烧在我们内心中的持久真挚而热烈的爱,不恰恰都是奉献给了活生生的人吗?”

爱、情感、爱——这些词一遍又一遍地从他口中溜出,一遍又一遍地激发了我理所当然的猜测。

我清了清喉咙,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得体的艺术工作者,而不是八卦小报的狗仔:“冒昧地问一句,我听见您一直强调情感在自己创作之中的地位。或许,您所说的这种,唔,‘领悟’,是出自您个人情感生活的某种积极变化吗?”

他哈哈大笑,语气既不犹豫也不遮掩:“我想,你是在问我个人的感情状况吧?很遗憾,我现在仍是单身。”

我不自在地咳了咳,向他道歉,同时补充道:“——我做出这样的猜想是因为,在您的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画...虽然只画了半边身子,但我想和‘远山暮夏’里的模特是同一个人。我能再冒昧地问下,那位模特是您的什么人吗?”



06.



他的笑意在嘴角凝固起来,像冰川边缘的嫩芽被冻结。我的心骤然停了半拍,直到他迅速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他抿了抿嘴,似乎觉得接下来要说出的话很难以组织清楚,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因为他的话忽然失去了此前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变得磕磕绊绊,甚至在句子和句子之间,时不时地会穿插进悠长的沉默。在谜一般的沉默之中,他时而像是陷入了记忆的迷雾般神情恍惚,时而又像是在舞台上忘词的无助的脱口秀演员。最后,我整理拼凑出来的内容大致如下,这的确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我知道这件事说起来似乎很幼稚。但他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模特,非要说存在也是存在于我的梦境里,或者说是我理想中的恋人也不为过。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常常做那样的梦,分不清是因为先梦见了他,才将那样的形象作为理想型;还是我先在潜意识中产生了一个理想型,才会频繁地梦见他。随着我逐渐长大,我的梦也越来越丰富和生动,好像是前世的记忆在梦中重现一样,但是醒来的时候,我总不记清他的脸。”

“——再后来我学会了画画。随着我的技巧的不断挺高,我的梦也越发地清晰起来,现在我醒来,已经能够隐约记住他的体态和身体的线条,我甚至在想,再画几次,我或许就能够把他画出来。”



07.



采访以奶油般顺滑的节奏开始,却以烂泥般的慌乱收场。我尴尬地躲进书房,借口整理材料,留下已经精神恍惚的朴灿烈留在客厅。我的心砰砰作响,同时懊恼和惋惜如盛满的水一般溢出:终究还是让庸俗的世人说对了,或许疯癫正是天才之所以为天才的代价。朴灿烈毫无疑问是有臆想症。

恰在这时候,我接到一通难言是不幸还是幸运的电话,来自我预订的回程的司机。他告诉我,由于突如其来的山洪倾泻,就在半小时之间,下山的道路已被临时切断,预计得留待明天早晨才能通路。这也就意味着,我要和精神恍惚的天才在同一屋檐下度过这个夜晚。

朴灿烈已经不怎么能顾得上我了。我们采访时的深谈似乎激发了他的创作神经,当我再次走出客厅时,他正行色匆匆地向画室进发,迫不及待地要捕捉一闪而过的灵感。忐忑之余,我有些兴奋地想,或许,我能够有幸见证到他最新杰作的完成呢。

好几个小时就这么过去,期间我一次也没见到朴灿烈的身影从画室中出来过。好几次,我忍不住敲响画室的门,都毫无应答。

看来,他已经全身心被牵引到了画作上,已经全然不受外界的干扰了。饥肠辘辘的我,甚至是自己不请自来地到了厨房,随便搜刮些简易食品作为晚餐充饥。晚上,我在客房里又一次整理了一下采访材料,便沉沉睡去。



08.



我睡过了头。是司机的电话叫醒了我,路已经疏通,来接我下山的车已经停在了玻璃别墅的门口。我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自己的个人物品,思索了再三,总归觉得不能不告而别。

我先是敲开了主卧的门,发觉里面显然没有昨夜有人就寝过的痕迹,又踟蹰了片刻,便再次走向了画室的方向。

这一回,门只敲了一下就开了。我一眼撞见半开的门缝里那张异常清秀的脸。

顿时,困惑、震惊和对美的震颤同时翻滚在我心头,最终,被愚弄的愤怒冒了出来,盖过了其余的一切——昨天那样神色诚恳地和我促膝长谈的朴灿烈,原来是对我说了谎言。什么梦中的缪斯,什么他还单身,他对我说的那一番谵妄之言,原来全都是在戏弄我!他的模特确有其人,根本不是什么梦中魅影,正是此刻活生生站在我眼前的美少年!亏我还将尚未完工的采访稿命名为《梦中的缪斯与迷狂的天才》呢!

虽然画里并未出现过他的脸,但那挺拔却纤薄的身量,平直得如刀裁的宽肩,一看便是画中人的模板,甚至,他还穿着画中人同样的扎染衬衫和绿色长裤呢。

至于他的脸——我发觉我现在十分无礼地一直在盯着他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张脸,怪不得朴灿烈想留到最后关头去仔细描摹,一张干干净净却极具凝练之美的脸,连凡俗之人一点乱七八糟的冗余线条都无,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和乌发雪肤构成最原始也最终极的色彩碰撞,纯净如新雪后白皑皑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利落分明。

而爱与美,本就是如此纯粹和黑白分明。

面对这样一张脸我显然是无法再愤怒下去,我似乎有些理解朴灿烈为什么要将这样的恋人藏起来,不让他曝光于世界。他是如此纯洁和美丽,也正因如此比冬日里的雪花还要脆弱。

他仍旧一只手扶着门,有些紧张又好奇地看着哑然无言的我,最终小心翼翼地问:“...你来找灿烈吗?...他昨晚一直在画我,所以现在还在睡着...”

他的紧张令我也莫名紧张起来,于是,我挠了挠头,向他说明我的身份,并表明我即刻就将离去,拜托向朴灿烈表达我的谢意,采访的稿件不日将从我们从前通讯的地址发送到他的邮箱。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他却听得尤其认真,不停地点头,似乎想将每一字一句都记得仔细。我的脸颊愈发发红,赶紧结结巴巴地说完该说的话,便告辞离开。



09.


正准备坐上计程车的时候,我习惯地摸了摸口袋——幸亏我有这样的习惯,这一摸之下,我发觉自己珍贵的录音笔似乎遗落在了别墅的某处,赶忙又拉开车门,想回到屋子里寻找。

房门虚掩着,省却了我揿铃打扰到他们的麻烦,却令我不禁皱了皱眉。看来癫狂艺术家的情人也同样是个没心眼的人,虽然此处位居深山、十分偏僻,一般小偷也不会想来造访,但这样的安全防范意识可真是令人头大。我轻咳了两声,以适当的音量喊道:“抱歉,我想我落下了我的录音笔”。没有人应声,我便径直走了进去。

我在客厅通往画室的走廊上找到了我的录音笔,同时也找到了刚才无人应门的原因——从这个位置望透过西侧的玻璃落地窗,我看见朴灿烈和他的缪斯坐在别墅对面的湖边草坪上。两张脸贴得很近,朴灿烈用袖口还沾染着油彩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少年的脸,仿佛是他是某种易碎之物。他的梦中缪斯,所有爱与美的诗意投射,他永恒纯洁的完美恋人。

我实在不想当一个偷窥狂,却忍不住久久地注视这一诗意之吻。我想,至高的艺术就是爱本身。

抽身离去之前,我忽而灵光一现:也不知道这凝结了至高无上的纯洁爱情的画作,该会是怎样的一幅杰作呢?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推开了眼前几步之遥的画室的门。



接着,我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那幅至高无上的艺术杰作,毫无疑问已经彻底完成了。瑰丽典雅的色彩,细致的线条,一如我昨日所见、脑中所想一模一样,只是、只是——

画面中央的少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绿色丝绒衬垫上散落的白玫瑰。




END.


【灵感来自 W korea最新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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